听管平湖先生琴曲写此
喝酒多年,知道划拳行酒令的事,也知道划拳的规矩,比如划拳的时候你就不能伸出一个食指对人,更不能伸出一个中指给人看,出一个手指的时候小拇指最好也收起来。鄙人酒量虽可以不给东北人丢脸,但向来不善大呼小叫,所以至今还划不来拳。酒令却记下了几个,补记于下,其一是:“一挂马车二马马拉,车上坐了娣妹俩儿,大的叫金花,二的叫银花,赶车的就叫二疙瘩,嘚驾,二疙瘩,嘚驾,二疙瘩。”其二是:“一根扁担软溜溜,我挑上黄米下苏州,苏州爱我的好黄米呀,我爱苏州的大闺女,俩好呀,大闺女,三星照呀,大闺女。”其三有大不雅处,却不啻是一首绝好的民间叙事诗,记如下:“赶车倌儿,笑嘻嘻,拿着鞭杆儿捅马×,马惊了,车翻了,车倌儿的玩意压弯了。”这一酒令虽俚俗不堪,却十分平仄上口,而且在中间还很巧妙地转了一个韵,亦可为初学写诗者做范本也,想必,拍微电影也会叫座。
胭脂考
少时读《匈奴民歌》,读到“失我胭脂山,令我妇女无颜色”这一首,便令人做无尽想象,只想这山上到处是胭脂。及至后来才知道胭脂只是一种草的提取物,再后来查诸书,知道匈奴民歌里所说的胭脂山上产一种花草,名字叫红蓝草,能做染料。《五代诗话·稗史汇编》上所记如下:“北方有焉支山,上多红蓝草,北人取其花朵染绯,取其英鲜者胭脂。”这里有一个问题,好像是这种草整株的取来都能用,花朵可做绯色染料,而叶子倒用来做胭脂。古代的美人或不怎么美的妇女日常生活中像是都离不开胭脂,鄙人家中曾旧藏两个唐代的小胭脂银盒,一个鎏金的,有墨水瓶盖大小,上边的图案自然是花草飞鸟;一个是纯银的菱形盒,略比火柴盒小一些,上边的图案也不外是花草飞鸟,当年都是放胭脂的。那一年南京两位女画家杨春华和吴湘云上门来喝茶作画,便翻出来送了她们,看别人喜欢我自己亦喜欢。《红楼梦》中的小丫头调笑宝玉——想不起是哪一位了——说的话就是“我这里的胭脂你不来吃一吃?”一张脸,胭脂能抹到哪里去?我们那地方把亲嘴叫作“吃老虎”,北京叫“哏儿一个”,“接吻”是洋派的说法,翻译小说的滥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