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穿过大街,爬上古城墙,一江浩渺的河水就呈现在眼前。
小桃从小就生长在洣水河边,黄树义多年在河里走排,两人对这条河都有特殊的情感。尤其是他们的爱情和婚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洣水河就是冥冥中牵着他们走到一起的月下老人。小桃很兴奋,尽管她生在这条河边,长在这条河边,这样高高地站在城墙上,俯视这条河还是第一次。她极目远眺,浩浩荡荡的河水从烟雨朦胧的家乡黄堂墟直奔而来,对着小车街冲,回转身,擦着下洲岸边的古樟岸柳,向古城跑来,碰到城墙下坚固的护城堤后,再朝对面瑶里的沙洲漫去,直到东门笔枝塔的小山包边,才又折回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河湾。河湾里停了许多待运的木排,其中那十几节火车厢子长,上面扎着两层杉皮屋的双棹排,便是丈夫黄树义的杰作。
太阳升起来了,江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刹那间,整条被河烟雾吞噬了,只剩下眼前几百米宽的一片水域。
黄树义拉了妻子一把说:“走吧,咱们去吃早餐。”
从城墙上下来,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许多,一些的店子也陆续开了门。那些砍肉的,卖鱼的,贩小菜的,都在吆喝着,招揽生意。这些吆喝声,数豆腐张最为悠扬,他把“豆”字拖得很长,像曲里八拐的洣水河,然后用扬声将后面的“腐”字迅速送出:“豆——腐——”街坊们听了这吆喝,立即从屋子里巅了出来,站在店门口,拿着碗或小簸箕,轻轻地一招手,豆腐张的豆腐担吱呀吱呀地悠了过去。随即掀开用纱布盖着的白豆腐,用三角小刀划下主顾需要的大小块数和分量;或捡几块盐豆腐,几块柑子豆腐,几块油豆腐,豆腐张都心中有数。给货,收钱,找零,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配合非常默契。如果是大主顾,需要用秤,又总是让秤砣翘得高高的。接了钱后,豆腐张总要习惯地往身上的围裙上擦擦手,才又挑起担再次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