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天顺停止踢打,吐一口痰,转身回了铺位。
“是啊,为什么这样红?”蒯斌怪声怪气地跟了一句,好像大家都知道为什么红了,就瞒着他一个人似的。
“被人打红的。”牟乃伟坐起来又横躺下了,无赖相一下子显露出来。
“三十六路地趟功,绝对三十六路地趟功!”驴四儿的嘴巴扎在尘土里,还不忘帮他做个总结。
门口有人影一晃,我连忙嘘了一声:“大家都看见了吧?刚才老牟说反动话,天顺才动手打他的。”
驴四儿说声“说反动话才挨打”,撅着屁股趴上了凳子,粘满泥土的嘴唇鼓起老高,就像在下边掖了半截香肠。
门咣地一声被踢开了,方队长威严地站在了门口:“齐天顺,出来!禁闭一个月,调离本中队。”
天顺早有预料似的站起来,抱着自己的铺盖走到门口,回头冲我一笑:“大宽,我先走了。”
我一时无话,默默地冲他点了点头,心中的空虚一浪接着—浪,汹涌蛮横地扑来……好兄弟就这么分手了?
方队长让出天顺,用一根手指一横正要说话的牟乃伟:“闭嘴!我都看见了,你,撤消组长职务,面壁反省。”
牟乃伟抬起肿成猪八戒的脸,眼泪汪汪地望着方队长,半跪在地上,一撇嘴,居然娘们儿似的抽泣起来。
方队长押着天顺走了,夜深了。我知道,远方的下街灯火明灭,往事渐行渐远,未来依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