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最伟大的作品既是纯粹的游戏(pureplay),也表现感情的和精神的深度,仿佛是同一现实的两个不可分离的面目。”
——意大利音乐批评家Fedeled'Amico原作载56年4月《欧罗巴》杂志
什么叫做古典的?
classic一字在古代文法学家笔下是指第一流的诗人,从字源上说就是从class衍化出来的,古人说classic,等于今人说first class;在近代文法学家则是指可以作为典范的作家或作品,因此古代希腊拉丁的文学被称为classic。我们译为“古典的”,实际即包括“古代的”与“典范的”两个意思,可是从文艺复兴以来,所谓古典的精神、古典的作品,其内容与涵义远较原义为广大、具体。兹先引一段CecilGray批评勃拉姆斯的话:——“我们很难举出一个比勃拉姆斯的思想感情与古典精神距离更远的作曲家。勃拉姆斯对古典精神的实质抱着完全错误的见解,对于如何获得古典精神这一点当然也是见解错误的。古典艺术并不古板(或者说严峻,原文是austere);古典艺术的精神主要是重视感官,刚对事物的外表釆取欣然享受的态度。莫扎特在整个音乐史中也许是唯一真正的古典作家(classicist),他就是一个与禁欲主义者截然相反的人。没有一个作曲家象他那样为了声音而关心声音的,就是说追求纯粹属于声音的美。但一切伟大的古典艺术都是这样。现在许多自命为崇拜‘希腊精神’的人假定能看到当年巴德农神庙的真面目,染着绚烂的色彩的雕像(注意:当时希腊建筑与雕像都涂彩色,有如佛教的庙宇与神像),用象牙与黄金镶嵌的巨神(按:雅典那女神就是最显赫的代表作),或者在酒神庆祝大会的时候置身于雅典,一定会骇而却走。然而在勃拉姆斯的交响乐中,我们偏偏不断的听到所谓真正‘古典的严肃’和‘对于单纯sensual beauty的轻蔑’。固然他的作品中具备这些优点(或者说特点,原文是qualities),但这些优点与古典精神正好背道而驰。指第四交响乐中的勃拉姆斯为古典主义者,无异把生活在荒野中的隐士称为希腊精神的崇拜者。勃拉姆斯的某些特别古板和严格的情绪mood,往往令人想起阿那托·法朗士的名著《塔伊丝》(Thais)中的修士:那修士竭力与肉的诱惑作英勇的斗争,自以为就是与魔鬼斗争;殊不知上帝给他肉的诱惑,正是希望他回到一个更合理的精神状态中去,过一种更自然的生活。反之,修士认为虔诚苦修的行为,例如几天几夜坐在柱子顶上等等,倒是魔鬼引诱他做的荒唐勾当。勃拉姆斯始终努力压制自己,不让自己流露出刺激感官的美,殊不知他所压制的东西绝对不是魔道,而恰恰是古典精神。”(HeritageofMusic,P。18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