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绑定了古早霸总系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说油腻台词。
     去给校霸补课，我一把将书甩在他桌上，通知他：
     「男人，不出三分钟，你就会爱上我。」
     校霸：「？」
     「有病去治。」
     可我分明看见，他的耳尖悄悄红了。
     1
     作为新时代祖国的花朵，我一直老实本分、勤勤恳恳。
     可有朝一日，报应来了。
     一个自称古早霸总文系统的家伙强行绑定了我。
     「请宿主完成指定台词，倒计时，十、九、八……」
     「等会！完不成会怎样？」
     看着那一整页的油腻台词，我瞳孔地震。
     二十个字里能藏两百个自信，伴随着声调上上下下。
     这绝对是正常人说不出来的话！
     可古早霸总文里哪有正常人啊。
     「完不成，就会死。」
     随着系统冰凉的机械音落下，我心如死灰。
     还不如让我现在就死了。
     2
     祖国的花朵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我凭借着极快的反应，三番五次化险为夷。
     可过于中二和奇怪的台词，还是引起了室友的注意。
     「知微，你最近在看什么小说吗？」
     室友用难以言喻的眼神上下打量我。
     「感觉你身上充满了中二的气息。」
     「没有啊。」
     我故作淡定地翻了一页书。
     好巧不巧，这时系统又发布了命令。
     我嘴角抽搐，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邪笑着凑近室友。
     「女人，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室友虎躯一震，看向我的眼神清澈又愚蠢。
     然后躺平了。
     「人不中二枉少年，谁没个不堪入目的过去呢，你演吧。」
     室友这关好过，家里那关却不好过。
     我妈在做菜，我上一秒还环着她的腰撒娇，下一秒就被系统发布了任务。
     猥琐的手顺着妈妈的腰朝上。
     「女人，不要反抗了，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你一定为我着迷吧？」
     我妈面无表情地拍开了我的手。
     「心不跳人就死了。」
     ……说得好有道理，这古早霸总文系统太没常识了。
     可晚上，察觉到不对的爸妈将我团团围在中间。
     「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胡知微，我看你这一天都不对劲。」
     「是啊小微，有事和爸妈说，别自己扛。」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心，感动得我泪流满面，我正欲说些什么，系统又发布了命令。
     于是，对上两双慈爱的眼睛，我颤颤巍巍开口：
     「不过是一点吸引你们的手段罢了，怎么，上钩了？」
     我妈给我脸上来了一巴掌，得出结论：
     「玩手机玩的。」
     3
     在和系统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我逐渐抓住了系统的漏洞。
     它发布的任务句子，我更改里面一两个词汇不会有什么影响。
     可别小看这一两个词汇，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大命的。
     比方说那天，秦老师点名一堆同学去参加竞赛，要自行找搭档，课后培训两周。
     被选上的无不哀嚎一片。
     此时此刻，该死的系统发布了命令：
     「请在一分钟内说出指定台词。」
     我看着那反胃油腻的垃圾话，准备藏在角落恶魔低语。
     可偏偏被秦老师抓住了。
     「胡同学，你想说什么？」
     「……」
     看着系统最后二十秒倒计时，我急中生智，更改了两个字，一鼓作气将垃圾话说了出来：
     「第一，早晚会是我的。」
     「好！」
     秦老师两眼放光。
     她直接走下来，热泪盈眶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就知道，胡同学聪颖能干、才思过人，一定能在这次竞赛中一鸣惊人！」
     「我也知道，胡同学乐于助人、平易近人，一定想帮助同学共同进步！」
     等会儿，这话我可不认哈……
     然而来不及了，秦老师直接将校霸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甩给了我。
     「胡同学，周成璟这边还要你多少上心了。」
     4
     给我一块豆腐，我现在就想试试闪现阎王殿的滋味。
     周成璟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是我这个老实学生最害怕的那种校霸。
     传说中他以一敌五不在话下，脾气更是暴躁得不行，路过一条狗都要被他踹一脚。
     就我这跑八百都大喘气的小身板，能被他一拳打到太平洋。
     可百闻不如一见，第一次看见周成璟，我人都傻了。
     不为别的，他看起来太正常了。
     太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周成璟穿了一件深色外套，肩宽腿长，右耳戴着颗耳钉，侧脸轮廓深邃。
     这长相，这气质，要是在小说里，高低能把女主迷得昏头转向。
     我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而此刻，那活不久的系统，再次发出刺耳的机械音：
     「请在一分钟内说出指定台词。」
     5
     周成璟已经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略带着些疑惑地看我。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我的嘴角抽搐，死死地盯着那句刺眼的台词。
     在脸和性命的天平间反复挣扎。
     「练什么？」
     见我不出声，周成璟微蹙着眉。
     「十、九、八……」
     下一秒，我啪一声把书甩在了桌上，中气十足，通知他：
     「男人，不出三分钟，你就会爱上我。」
     周成璟：「？」
     校霸转身走人了，离开前还善良地留给我一句：
     「有病去治。」
     可我分明看见，周成璟的耳尖悄悄红了。
     难道说，他吃这套？
     那不就好办了！
     6
     为了不负秦老师的嘱托，我开始追着周成璟到处跑。
     带着那本厚重的词汇书，从东边追到西边，终于堵到了周成璟。
     他是校篮球队的，正在为比赛做准备，而隔壁则是游泳馆。
     我是为周成璟好，不打扰他训练，拐弯进了游泳馆。
     看着一众练习的美好男大学生，我颇为不要脸地欣赏了起来。
     游泳的体训生个个宽肩窄腰，八块腹肌。
     啧啧，年轻人就应该把身材秀出来。
     不知道古早霸总文系统是不是也这样觉得，此情此景下，它终于发布了一句我觉得十分应景的台词：
     「这该死的男人竟这般甜美！」
     我由衷感叹。
     可说完后，我怎么背后发寒，寒毛耸立了？
     我悄悄转过身，看到了刚从场上下来，脸色阴沉的周成璟。
     「你在说什么？」
     ……
     「我在夸赞这新建的场馆。」
     「啊！这场馆，真美啊！啊！这泳池，真宽敞啊！啊！这水，真清澈啊！」
     我连续三个「啊」完，周成璟的表情却愈发难看。
     这是为什么，难道说没夸他吗？
     于是我赶紧找补：
     「啊！这周成璟，真帅啊！」
     周成璟的耳尖又红了，他指着我的脸：
     「你流鼻血了。」
     啊，这男人，真上火啊。
     7
     我抹了一把鼻血，郑重其事地掏出词汇书。
     「根据我们目前的磨合进度，两周后参加竞赛就是上去丢人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周成璟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叉，往后一躺。
     「反正是去丢人的，摆烂算了。」
     ……您这话说的。
     也不无道理。
     我也学他的样子，往椅子上摆烂一坐。
     周成璟却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远离了我。
     「既然这样，搭档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也不用来找我了。」
     「这怎么行啊，秦老师那边——」
     「秦老师那边我会说的。」
     想不到周成璟如此上道，我眼睛发亮，一拍大腿。
     「那就这样——」
     「滴。」
     我的声音和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那句该死的台词在我眼前转了一圈，我卡壳了。
     这时，周成璟还在等我回复。
     他见我没动静，便侧过头来看我。
     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那张还没擦干净鼻血的脸。
     「嗯？」
     我哆哆嗦嗦地看着他，说：
     「男人，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周成璟沉默了。
     周成璟站起来了。
     周成璟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拿起那本厚重的词汇书挡在面前。
     「别、别，打人别打脸哈。」
     好半晌都没动静。
     我举着词汇书的手都酸了，悄悄露出一只眼睛看去，哪还有周成璟的人影。
     他人还怪好嘞，这样都不揍我。
     8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周成璟去哪了。
     篮球场和游泳馆中间的过道上，人群分成两派。
     周成璟站在蓝色球服的那派，对面则是一群穿着黄色球服的。
     我路过时，黄色球服的领头人小黄正在对周成璟比国际友好手势。
     他不光两只手竖起了中指，还要用上脚。
     一只脚的鞋也被他蹬掉了，金鸡独立，给周成璟比了三个国际友好手脚势。
     见者沉默。
     我笑点低，没沉默住，频频回头看他。
     看热闹的后果就是，眼睛不看路，踩在了一块鹅卵石上，脚下一个滑铲，摔了。
     自己倒还好，顺势倒在边上的花坛里，几株弱小无辜的草承受住了一切。
     可我那本厚重的词汇书，在空中漂亮地跳了一段抛物线，正中小黄的脚。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哎呦喂」，小黄的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周成璟！你搞偷袭！」小黄面红耳赤，死死指着周成璟，「竟敢放暗箭！」
     不是，这关周成璟什么事啊？
     我拍拍屁股从草堆里起来，赶忙上去查看情况。
     「刚刚那本书是我的，我不是故意的……」
     而被人围住的小黄却冲我频频眨起了眼睛。
     我更慌了。
     「怎么了这是？眼睛也受伤了？怎么还抽搐了？」
     小黄继续眨眼睛，嘴角不断朝左侧撇。
     「完了，我把人癫痫都打出来了！」
     我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想叫救护车。
     小黄忍无可忍地把我推到一边，再次嚣张地冲着周成璟叫嚷：
     「怕我们抢场地故意把我脚打伤？周成璟你好阴险！」
     双手抱胸，一直旁观的周成璟冷漠开口：
     「和我有什么关系？」
     「来来来，」小黄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医学奇迹般站了起来，单脚跳着捡起了那本词汇书，「这不写着你大名吗？」
     他翻开首页，上面赫然是我的笔迹——「周成璟」。
     「你的书涉嫌故意伤人。」小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耍赖，「赔！」
     9
     我心虚地和周成璟一起，将小黄送进了医院。
     进诊室前，小黄还笑得一脸得意，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刺耳的杀猪叫声。
     「那个……」我挪了一下座位，凑过去对周成璟说，「医疗费我出，连累你了不好意思。」
     周成璟拿着那本词汇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更心虚了。
     不为别的，在首页周成璟的名字前，还有四个小字「一定拿下」。
     合起来就是「一定拿下周成璟」。
     在今天之前，我还想着和周成璟友好交流，两人至少在竞赛上不要丢人。
     可今天后，我哪里还有这个胆子，巴不得离周成璟远点。
     「和你没关系。」
     周成璟默默坐远了，看起来好像他更怕我一点。
     我试图解释：「其实我对你没什么想法，我就是……」
     「滴。」熟悉的，让人颤抖的系统音又响了起来，「请在一分钟内说出指定台词。」
     对上周成璟迷惑的眼神，我心如死灰。
     「我就是爱你爱到无法自拔了，你为什么不信？要我把这颗真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周成璟：「惊恐 jpg。」
     里面传来医生的喊声。
     我和周成璟一进去，正对上小黄那张哭红了的脸。
     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一下又一下地抽泣，冲着周成璟道：
     「妈的，这么痛，早知道多讹你点了。」
     我捏紧了钱包，勉为其难露出个笑来。
     「说好了，你那场地要借我们队用一个月。」
     周成璟眉头微蹙：「最多一星期。」
     「一星期能干什么？」
     小黄一激动，扯到了伤脚，马上龇牙咧嘴起来。
     「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一星期，多一天都不行。」
     「啧，你跟我杠上了是吧？是男人就来比一场！谁赢了听谁。」
     病房中，三个人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了他的伤脚。
     小黄自认为帅气一笑。
     「没想到吧，哥不和你比这个，两周后竞赛，看谁名次高，比不比？」
     「谁赢了，就听谁的。」
     从小黄自信的眼神中，我相信他一定在想，周成璟这个校霸，成绩能好到哪去。
     在被秦老师嘱托前，我也对周成璟有这样的偏见。
     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绩点接近满分的恐怖存在，校霸只是人家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身份。
     我同情地看向了小黄，不料小黄却当成了赞美，继续使用激将法：
     「不敢了？」
     周成璟微偏了一下头，估计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发起这样一个弱智挑战。
     「行。」
     一锤定音。
     10
     竞赛分为三轮，前两轮单人赛，最后一轮是双人搭档。
     前面两轮要是搭档一人落选了，那就走不到最终决赛。
     我和周成璟就是最后一轮搭档的两人。
     为了不拖周成璟后腿，我成天抱着书去找他训练，势必在竞赛中取得好名次。
     而这天我路过厕所，里面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
     刺耳至极，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四下张望了一圈，没人。
     风穿过树叶吹在我身上，格外阴冷。
     我凑近，一人分饰三角壮胆。
     「诶，你听见了没？」我咳了一声，换了个粗犷的声线，「我们去看看吧。」
     「别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故意在厕所外大声扮演完角色后，我上前敲了敲标志正在维修的厕所门。
     「有人吗？」
     好半晌都没有动静，我又凑近了些，听见了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脑子里瞬间闪过八百个恐怖电影的镜头。
     「没人、没人我就进来了哈，憋不住了……」
     我猛一下推开了门，四双眼睛瞬间落在了我身上。
     好巧不巧，这几个人我还认识。
     其他几人推了一把吴佳佳，她站出来一步，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说：
     「厕所坏了，上不了，你去楼上看看吧。」
     吴佳佳是隔壁班的，长得漂亮，家里还有钱，不过听说脾气不太好。
     她后面几个算得上是她的好姐妹。
     我狐疑地从她们脸上扫过：「上不了你们围在这儿干吗？我刚刚好像还听见有人尖叫了。」
     「我们进来换个衣服，你听错了吧，谁叫了？」
     「就是啊，我们怎么没听见。」
     吴佳佳左边的女孩子手上正好拿着件衣服。
     我扫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将信将疑地退了出去。
     可在和周成璟的练习中，我屡次走神，直到周成璟忍无可忍叫停了。
     他眉心微蹙，翻着本子。
     「今天不练了，你回去吧。」
     「抱歉，是我状态不好。」
     我带着歉意收拾了自己的背包，收拾着收拾着突然间灵光一闪。
     「不对！」
     刚刚厕所里绝对不止四个人！
     门边还躺着一双有点旧的布鞋，看牌子不像是吴佳佳那些有钱的小姐会穿的。
     刚刚在厕所里发生的，很可能是一场校园霸凌！
     一想到这，我拉住了周成璟的手臂。
     「你得跟我去一趟。」
     11
     站在厕所前，我撸起袖子就要闯进去。
     周成璟罕见主动叫住了我：「你这……特殊癖好？」
     不知道之前给周成璟留下了什么阴影，他后退几步，一言难尽地看了我一眼。
     还没和这家伙解释呢。
     我正欲开口，厕所里再次传来尖叫声，这次更响些，还伴随着几人的叫骂。
     周成璟脸色一冷，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脚踹开了门。
     「做什么呢？」
     吴佳佳等人惊讶地抬头看向了我。
     而除了站着的四人，地上还坐着一个女孩。
     她的头发被一人拽在手中，脸上满是吃痛惊恐的表情，手臂都是红痕，上衣都是凌乱的。
     泛黄的脏水从她的发梢落下，混合在泪水中。
     一场校园霸凌居然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发生了。
     我连忙上前，把那个女孩从地上拉起来，护在身后。
     「要脸吗你们，校园霸凌？」
     被我拆穿，几人也就不装了。
     吴佳佳轻笑一声：「谁欺负她了？还校园霸凌，有人看见了吗？监控拍下来了吗？你没有证据光靠一张嘴说，我还能说你玷污我名誉呢。」
     我挺直腰板：「我看见了啊，还有她，受害者也知道。」
     「袁倩，我们欺负你了吗？」
     那个叫袁倩的女孩在我身后颤抖了一下：「没、没有。」
     吴佳佳满意地笑了：「你看，没人欺负她。」
     「就是，看她头发没洗干净，我们特地来帮她洗个头呢。」
     「对啊对啊，莫名其妙。」
     ……
     「啪。」
     那扇虚掩着的门再一次被脚踹开。
     周成璟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凛冽，扫过屋内一众人。
     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不算响，但是足够清晰。
     吴佳佳抿了抿唇：「……她头发不太干净，我帮、帮同学洗头。」
     「哦，这样。」
     周成璟的那声「哦」带着上扬的语调，脸色却是极冷的，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何态度。
     我在一旁反驳：
     「少听她们放屁，我明明看见她们往这个女孩头上倒拖把水！」
     「她们还掐她，打她，我通通看见了！」
     周成璟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又重新落到了吴佳佳她们身上。
     「我看你们也不太干净，不如——」
     他一个眼神，我恭恭敬敬递上了一旁的水管。
     「帮你们也洗洗？」
     水龙头被我一把拧到最大，巨大的水流一下冲了出来。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转眼被淋成了落汤鸡。
     尖叫声和刺耳的水流冲击声混杂在一起，我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周成璟的侧脸。
     靠，这周成璟是真帅。
     12
     霸凌者和受害者被送到了老师那边。
     老师也没含糊，直接报了警。
     从办公室里出来，我舒了一口气。
     「还有时间，我们去排练吧，这次我保证不走神。」
     周成璟低声应道：「今天辛苦了，晚上抽空排练吧，竞赛的事不着急。」
     他眼神越过我看向了另一边。
     那边篮球球场上，租了辆轮椅的小黄不甘示弱，加入了比赛中。
     他仗着自己伤了腿，抱着球分外得意。
     「你们过来啊，敢抢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比了一个熟悉的国际友好手势。
     看起来比脚没伤前更有活力了呢。
     「场地我找了个新的，竞赛输了也没事。」周成璟侧身，将我的包递给我，「你没必要练得那么辛苦。」
     确实，自从和周成璟组队后，我发现，需要补习的不是他，而是我。
     这几天洋文在我脑子里盘旋，简直比蚊子还阴魂不散，可怕得很。
     如果人人都能在头顶展示一个表情包，此刻我头上一定是慈禧的经典句子：
     「我要洋人死。」
     「不辛苦不辛苦。」我虚伪地反驳，「命苦罢了。」
     而周成璟没听清。
     「什么？」
     许久没有发出死动静的系统「滴」了一声。
     我红着脸抬头看他。
     「男人，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欲擒故纵吗？」
     周成璟大骇。
     周成璟连连后退。
     周成璟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故作娇羞地嗔怪系统：
     「讨厌，你个老统子，怎么还把人家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系统无语。
     13
     我那大智若愚的室友不知道这当中的弯弯绕绕，她只看见了我整日跟在周成璟身后，暗自领悟了什么。
     见我回来，她神神秘秘展示出了送给我的宝典。
     标题是《xx 月刊》。
     「文学杂志？」
     「不不不。」
     她智慧的眼睛发着亮光，按住了我。
     「好东西，不能在看白天的好东西。」
     「嘿，你这么说我可就逆反了。」
     我作势要去拿它，室友再一次按住了我伸进包里的手，重申：
     「不能在晚上看的好东西，你千万不要在晚上看哈！」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于是晚上我和周成璟练习了一小时后，我神秘地招呼他过来。
     「什么？」
     周成璟不明所以，坐在了长椅一端。
     「我有一个好东西要给你看看。」
     甚至在拿出那个「好东西」前，我四下张望，生怕被他人瞧见，动作也是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
     周成璟被吊足了胃口，他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凑了过来。
     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缓缓掏出了那本包着《xx 月刊》封面的书。
     室友知道我在忙竞赛，说不定给我搞到了例题。
     我和周成璟两人双强结合，再加上一份命中率极高的例题，这竞赛不就妥妥赢了吗？
     「这可是千辛万苦搞到的好东西——」
     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直到我再也按捺不住，打开了那本书。
     《如何征服英俊少年》。
     搞错了，再来。
     我合上书，在心里做足准备，再次缓缓翻开。
     《如何征服英俊少年》。
     周成璟神色复杂，他没有说任何话，但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你没病吧？」
     我合上书，强撑着露出个微笑。
     「其实我真的有点病，一直不敢去医院看。」
     我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因为第二天，心地善良的周成璟就拉着戴上帽子和口罩的我，来到了医院。
     站在精神科门口，我双腿发软，反反复复问系统：
     「你等会不会又发布什么台词吧？这可是在医院，乱说话我被关进去了怎么办？」
     「我劝你闭上嘴，别出什么幺蛾子！」
     回应我的只有系统的沉默。
     注意到了我颤抖的双腿，周成璟主动说要陪我进去，甚至体贴地带上了门。
     医生很和蔼，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紧张，主动说让我喝口水平复一下心情。
     可我却越来越紧张，心跳越来越快。
     满脑子都是系统被发现后，我被绑在担架上送去医院的样子。
     「怎么心跳这么快？」
     医生惊讶。
     我脑子发昏，张嘴就来：
     「喜欢的人就在旁边，太紧张了。」
     医生看向了周成璟。
     周成璟一挑眉，故作镇定：「那我出去。」
     你小子别装了好吧，我看你耳根红了一片了！
     就心里可劲儿偷着乐吧！
     二十分钟后，我从里面出来。
     周成璟则有些紧张地询问医生：
     「她这得了什么病，能治好吧？」
     我摆烂地数起了手指头，其实耳朵一直竖着在听他们说话。
     只见医生轻咳一声：
     「这……这不好治啊。」
     「怎么了？」
     周成璟：「紧张 jpg。」
     「因为她对你的喜欢无药可医。」医生开了个玩笑，「好吧，她没病，就是单纯地说话太过于豪放，习惯了就行。」
     看吧，我没病！
     我自信地挺胸抬头。
     14
     而在医院走廊拐角，我看见了一个分外眼熟的人。
     袁倩坐在角落里，盯着一张单子发呆。
     不久前她被吴佳佳等人校园霸凌，我和周成璟救了她。
     她今天恐怕是来取检查报告的，碰巧和我们在医院遇到。
     「袁倩？你现在还好吗？」
     袁倩被突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她哆嗦了一下，从厚重的刘海里悄悄打量我，认出我后才放松了警惕。
     「谢谢，我没事。」
     见她有心事不想多说的样子，我给她留了个电话。
     「要是遇到事可以随时联系我，跟不上课程了也能来找我，同学嘛，我能帮多少是多少。」
     她轻轻点头，捏紧了那张纸条。
     15
     时间飞逝，两周的练习结束了，竞赛转眼就要开始。
     原本紧张的我越到赛前反而不紧张了。
     前两轮个人赛，我和周成璟完全没问题，就是最后的随机题目双人演讲，我们也训练出了默契。
     拿奖是稳稳的，主要是看拿什么奖了。
     瘸着脚的小黄眼看好了大半，个人赛前，他带着他的搭档，特地来我们面前挑衅。
     「哎呀呀，要比赛了哦，场地要归我们了哦。」
     他练出了新的嘲讽手势，这次伤了一只脚没法表演，他干脆两只手比出国际友好手势后开始炫酷摇花手。
     难度之高，看得我眼花缭乱。
     直到一只手覆在了我眼睛上。
     周成璟带着点冷意的声音传来：
     「别看，要长针眼了。」
     他一面遮着我的眼睛，一面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带走。
     身后传来小黄气急败坏的声音：「臭情侣！」
     周成璟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扒拉下他的手，也有点尴尬，打着哈哈过去：
     「双人赛见！」
     我转身跑开了。
     没有看见周成璟失落的小动作。
     他一个人站在那，盯着遮住我眼睛的那只手看了好久。
     16
     如我所料，两场单人赛，我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有惊无险地过去。
     周成璟那边也是如此，他甚至更厉害些，据小黄声嘶力竭的描述，考试开始半小时后，这家伙就交卷出去了。
     既然如此，只有晚上那场双人赛需要注意了。
     我飞快地在寝室浏览网页，查询每日新闻，说不定能压中题。
     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我叼着面包补充能量，顺手接起。
     「喂？」
     「胡知微！」
     电话那头的女声脱口而出我的名字，伴随着的是惊恐的呼吸声。
     这是袁倩的声音。
     我马上放下了面包：「怎么了，你在哪？」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嬉笑声、叫骂声，过了好久才平息。
     袁倩微弱的声音传来：
     「我在、我在实验楼二楼厕所，快来救救我知微。」
     我一边小跑着，一边打电话给老师说明了情况，拖鞋差点被我甩飞，我干脆提着双鞋赤脚跑了起来。
     可我打开二楼厕所，里面整洁干净，压根没人。
     每个隔间的门都被我打开，人影都没有。
     「知微。」
     门口传来袁倩的声音，她好端端站在外面，面带愧疚。
     「刚刚我又看到吴佳佳她们了，心里害怕才喊你过来的。」
     袁倩上前几步，眼里泛着泪花：「谢谢你知微。」
     我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既然没事我就和老师说啦。」
     我给老师重新发了消息，报了平安。
     可消息刚发出去，手机突然被人抽走。
     我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肩膀磕在了墙上。
     吴佳佳一众人不知何时出现，她将我的手机当面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哎呀，」她蹲下来，一脚踩在了我的身上，「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怎么这么狼狈？」
     她身后的小跟班紧随其后，朝我身上泼了一盆冷水。
     我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可真得去医院看看了。
     不知为何被放出来的吴佳佳等人重新威胁了袁倩，把我诱骗来这里。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冷静下来。
     「你确定？来之前我可和老师联系过了，他们知道我就在这儿。」我龇牙咧嘴地从地上起来，「等会你们可别又被送上警车了。」
     「袁倩，真的吗？」
     吴佳佳穿着的小皮鞋，踢了一脚袁倩。
     一旁的袁倩触电般颤抖了一下：「没，我看她和老师说没事了。」
     「那不就好了，原来是诈我们啊。」吴佳佳咧开嘴笑了声，「晚上不是还有竞赛吗，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我捏紧了拳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四五个人，一两个说不定我还有胜算，四五个，还是太多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甩门出去，袁倩缓缓跟在后面，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我。
     突然间，她小跑了几步到门边，扭头喊我：「知微！快来！」
     袁倩故意落在最后做那个关门的人，也不知道是后悔了还是什么，试图打开门放我出去。
     我反应也快，跟上了她。
     两人一起用力，门竟然不动。
     水从我发梢滴落下来，门外传来吴佳佳几人的笑声。
     「早知道这个袁倩不老实，还说什么合作，她配吗？」
     「估计要在这儿待一晚上咯，竞赛去不了哈哈哈。」
     「谁让她得罪我们了。」
     ……
     声音渐渐远去，我拉开了袁倩，一脚踹在了门上，可门还是纹丝不动。
     完了，我的竞赛！
     「手机……你手机在吗？」
     电光石火间，我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询问袁倩。
     「在、在的，但是快没电了。」
     她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我，上面红色的电量标志触目惊心。
     来不及多想，我直接拨通了记忆里的电话。
     「滴，滴……」
     「喂？」
     「周成璟，我是胡知微，我现在在……」
     「滴——」
     「实验楼……」三个字还没说完，袁倩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关机了。
     17
     「对不起，对不起……」一旁的袁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靠在了墙上，「我、我真的太怕她们了，她们说只要我把你喊来，以后再也不欺负我了。」
     「你救了我，我不能害你，可我还是没用……」
     她整个人缓缓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了膝盖，轻轻抽泣起来。
     我看了眼天色，现在还早，竞赛还没开始，绝对不是说放弃的时候。
     「袁倩，你绝对不是没用的人。」我凑近她，将手搭在了她轻微颤抖的肩膀上，「你最后没有听她们的话，选择帮我反抗她们，是勇敢的表现。」
     「现在离竞赛还有时间，我们一定能出去的。周成璟肯定能发现那通电话的不对劲，找到我们只是时间问题，可我们也不能一味靠别人，也要自救。」
     「这样，你踩在我肩膀上，去窗户那边喊人看看。」
     厕所的窗户修建得高，我这一六五的小豆苗估计是碰不到，还要两人齐心协力才行。
     我拧了把湿透的衣服，让袁倩踩在我的肩膀上，我把她缓缓托起来。
     窗户被打开，袁倩扯着嗓子呼救。
     我的腿也渐渐颤抖起来。
     早知道中午多吃两碗饭了，就我这风一吹要倒的小身板，也不知能支撑她多久。
     冰冷湿透的衣服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逐渐发昏，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身躯控制不住开始摇晃。
     「砰！」
     就在我要倒下时，厕所门终于被打开。
     一群人冲了进来。
     而站在最前边、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的那个，是周成璟。
     得救了。
     我喘了一口气，铺天盖地的委屈在一瞬间席卷了大脑，我抓着周成璟的胳膊，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你走得也太慢了，蜗牛都搬了三次家了，你怎么才到啊！」
     18
     竞赛开始，我们组的座位上却只坐了周成璟一人。
     小黄好奇地频频回头。
     「前边不是很猛吗？现在直接放弃第三轮，场地让给我们了？」
     周成璟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水。
     「还没轮到我们，你着急什么？」
     「靠，这种时候你还要装一下杯。」
     他鄙视地竖起标志性手势，转过头不再看周成璟。
     在寝室速度洗了个热水澡，换完衣服的我叼着块面包，摸着黑坐到了周成璟边上。
     「还好，我没迟到吧？」
     面包被我团吧团吧塞进嘴里，劫后余生让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美好了起来，连着原本难吃的面包都成了美味。
     「没迟到。」周成璟一本正经地正视前方。
     「那现在轮到哪组了？」
     「我们了。」
     我：「？」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将手伸到我面前。
     「走吧，拿个第一。」
     我缓缓抬起手，放在周成璟的掌心。
     他的动作凝滞了一下，渐渐收紧了手指。
     上台前，我又一次听见了小黄羡慕又嫉妒的声音：
     「啧啧啧，臭情侣。」
     19
     不负众望，我和周成璟配合默契、合作无间，拿下了竞赛的第一名。
     领奖时，秦老师和同学们在下面拼命鼓掌。
     就差零点五分错失第一的小黄也换了手势，将竖起的手指改成了拇指。
     下台后，他还凑上来，试图和周成璟称兄道弟。
     「哎我说，怎么练的啊哥们，篮球打这么好，成绩也这么好，你让女娲开小灶了啊？」
     「其实有个速成方法，想知道吗？」
     周成璟看起来格外正经，再加上他今天心情好，整个人都好相处了不少。
     受骗者小黄凑上前去，只听见周成璟说：
     「天生的，百分之零点一的概率，再投胎一次说不定轮到你了。」
     ……您可真幽默啊。
     霸凌袁倩的吴佳佳等人再次被送到了警局，不过这次她们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袁倩像是下定了决心，拨开了厚重的刘海，整个人焕然一新。
     一切都在变好。
     我和周成璟走在回去的路上，再长的路也到了分岔口，分开前，我试图打破沉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恭喜啊。」
     周成璟微低头看我，眼神专注：「你也是。」
     毕竟是两个人一起获奖，我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滴。」
     那个睿智的系统，似乎为了防止我们尴尬，再度打破沉默氛围。
     「请在一分钟内说出指定台词。」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回不是什么让人脸色发红的尴尬台词，而是一句极为正常的告白。
     「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我红着脸，几乎有点语无伦次，「我是说不是像同学一样的见面，就是那种、那种……」
     「三十三，三十二，三十一……」
     「男女朋友一样的见面。」
     周成璟自然而然将我的话接了下去，连一点停顿都没有。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晚风里，我和周成璟目光对视，他专注而认真，瞳孔里映出我那张泛红的脸。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耳尖却带着红。
     「知微，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十，九，八，七……」
     我眼里泛着星光，直接张开双臂扑进了他怀里。
     「我也喜欢你！胡知微喜欢周成璟，超级喜欢！」
     腰被他紧紧托住，他的怀抱温柔而有力量。
     「周成璟也喜欢胡知微，超级、超级喜欢。」
     番外
     「滴，系统解绑中。」
     古早霸总文系统发出最后一声电子音时，正好是我和周成璟恋爱三周年。
     彼时他捧着花束，在极光下向我求婚。
     周成璟脸上是镇定自若的，可发红发烫的耳尖和轻微颤抖的手却骗不了人。
     他在紧张。
     于是我直接向他伸出了手。
     「钻戒不够大我可不答应哈。」
     周成璟失笑：「先等会，台词还没说完呢。」
     时间好似一瞬间回到了三年前, 我在系统的威逼利诱下，朝着第一次见面的周成璟说了句极为油腻的霸总语录。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 不出三分钟, 我就会爱上你。」
     周成璟那时候羞愤又恼怒，转身就走了，还送给我一句「有病去治」。
     可也是因为这句话, 我和周成璟结下了不解之缘。
     和小黄的竞赛比拼、救援被霸凌的女孩……我们在一次又一次事件中变得默契，也越发勇敢。
     「……医院里的乌龙、你藏在包里偷偷给我看的那本书，我好像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本让我尴尬到手足无措的书至今还躺在周成璟的抽屉里。
     和砸伤小黄脚的词汇书一起, 带着过去的回忆，被永远封存。
     「我想，这个世界上肯定有哪个角落, 存在着我爱、且爱我的人, 能和我携手共进, 能领会我想表达的所有意思。」
     「现在我找到了。」
     「知微，你愿意嫁给我吗？」
     漫天都是神秘绚丽的极光, 周成璟的眼神温柔又认真。
     我听见自己几乎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愿意。」
     【本篇故事完结】